孔诞寄语:孔子还活着吗?
常听民间言及,历史上的某某人还活着,某某人其实并没死。说得煞有介事,各种表情。这些“某某人”通常是名人、大人物、传奇人物,如老子、秦始皇、诸葛亮、关公、吕洞宾、张三丰等。
按此语式,我来问一句:孔子还活着吗?
年轻时觉得说“某某人还活着”这种话的属于“迷信”、“无知”,或理解为民众的“善良愿望”,听到后只是一笑了之。
现如今觉得这个话题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昨日读书,适看到伊藤仁斋的故事。仁斋是江户时期古义学派的创立者,他一生的多数时间都花在讲学上,且以孔孟为宗,最常讲《论》、《孟》、《中庸》三书之内容。在他著的《论语古义》中,每卷卷首上都题有“最上至极宇宙第一书”。
仁斋还有个观点:“天地之道,有生而无死,有聚而无散。“他补充说:”故谓生者必死,聚者必散,则可;谓有生必有死,有聚必有散,则不可。生与死对故也。“
如此说来,孔子谈不上死了,只是换一种“生“的方式罢了。
他还说:“汉儒以太极为一元气是也,此千古不传之秘。“这是从自然主义的途径求宏观世界之本体了。
按此说去,则孔子也还在这太极元气之中,甚至“周流六虚“。
我们凡人活在人世间,最免不了要面对生死二字,尤其是这个“死“,颇是令人头疼。
中国传统社会的主流精英们,不考虑身后是否灵魂升天或投胎转世的问题,而是这个身后之名是否得以存立流传,若流传则是美名还是臭名。
《论语》里记孔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孝经》记孔子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屈原在《离骚》中说:“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三国志·魏书·贾逵传》记魏文帝曰:“古人有言,患名之不立,不患年之不长。”
死后留美名成了一种人生追求,甚至可拿来诱惑或激励。京剧《龙凤阁·二进宫》中,李艳妃对徐延昭道:“徐皇兄保皇儿登龙位上,你的名儿万古扬!“
凡此等等,均说明中国人的先祖们对人死了是否流芳百世非常重视,对“遗臭万年”避之不及。那么这个问题的实质是什么呢?
中国文化确实博大精深,但也有结构上的问题。问题不在此小文关注范围。
都说中国人传统上缺少信仰,这话不完全对。中国人有信的东西,只是和那些以宗教之教义或要旨、精神立国的他族相比,在信的内容和方式上有所不同。若深究下去,恐怕是殊途同归的。
只是,我们的社会及个体之发展都是处在精神世界的过程中,不是一句“殊途同归”就能“躺平”的。没有过程,也就谈不上“殊途同归”的最后结果或愿景。
最能说明问题且容易被理解的,就是当我们阅读书籍时,尤其是阅读那些经典著作或谈不上经典但写得很真诚深入的优秀著作时,我们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精神能量的流动、充溢以及与我们的互动,甚至能感觉到作者的存在,乃至作者所在时代的气息和场景。